儿子吃完午饭,说是要去帮同学修眼镜。为了让儿子能够睡一会午觉,我便提出由我代劳。儿子想了一下答应了,一再提醒我要到眼镜袋上写的那家眼镜店。
按照眼镜袋上的地址,我很快找到了那家眼镜店的位置。从广告牌的标识来看,眼镜店在二楼,要通过一楼的一家服装店才能上去。绕过服装店里嘈杂的人群,顺着楼梯向上,边走边想像开在这种地方的眼镜店,该是怎样的一种简单和简陋。
上得楼,才发现店面很大,整体布局也很雅致。因为是午饭时间,店里人不多。一个小姑娘笑着迎上来,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。我拿出掉了一条腿的眼镜,让她帮忙找一个一模一样的镜架。她接过去仔细看了一阵子,然后说这是她们店里的眼镜,但是恰好带有型号的那条腿掉了,看不出具体的型号,必须去查一下客户的资料。
她熟练地打开电脑,问我当时留的客户信息。我只好告诉她,我是替别人修的,根本不知道眼镜主人的信息。打电话联系儿子,一直没有人接,大概儿子早就睡熟了。因为需要在儿子下午去上课前修好眼镜,我便告诉小姑娘:“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。”小姑娘再次拿起眼镜架,开始打电话,听上去是在请教一个人。她在描述了一番眼镜架的特征后,对方报出了一串数字。放下了电话,小姑娘高兴地对我说:“我问了厂家,知道型号了,您稍等一会,我马上去找。”
她跑向店面的一角,在一大片镜架中认真地寻找,然后,她很失望地说:“真抱歉,这种型号的眼镜架没有货了。”这时候店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,整个店面忙碌起来。我看着着急的她说:“没事,你给找个差不多的吧!”她又开始打电话,这一次是询问其他店有没有这种眼镜架。联系了好几家,这种镜架都已经没有货,小姑娘抱歉地说:“看来只能找个同类的了。”然后,她开始帮我选眼镜架,一边找一边问我想要什么价位的,并介绍各种镜架的材质、适合的人群。最终,我选择了一副镜架交给她,并坚决地说:“就这个了,孩子要是不满意,大不了重新换。”
她接过去端详了一番,又拿起破镜架对比了一下说:“这个孩子的脸是不是比较大?你换这个镜架需要磨掉一些镜片,一旦镜架换小了,这个镜片也就废了。”我再打电话联系儿子,儿子已经起床,告诉我说他的同学很胖,脸型偏大。小姑娘听完我的转述,想了一下说:“我们这个店里确实没有这么大型号的镜架了,您稍等我一下,我去其他店里看看。”说完,她拿起眼镜架匆忙出去了。
几分钟的工夫,她回来了,手里拿着一副镜架,对我说:“您看,这幅镜架虽然型号不同,但是大小完全一样,样式也很新潮,孩子一定会喜欢的,是不是换这个?”我笑了,为了一副镜架,小姑娘费了这么大的力气,我还有什么事不能同意呢?在她换镜片的时候,我问她:“刚才我自己选好了镜架,你只要是换上就行了,即使出了问题你也不用承担责任,你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找活干呢?”小姑娘笑笑说:“我只想着卖给您最合适的眼镜架,没想着谁去承担责任,不管谁的责任,只要眼镜架不合适,就不能算是最好的买卖,您说对吗?”
一句话,让我想起了论坛里那些关于教育责任的争论:一个教师,可以把重复布置大量作业的原因推卸给考试制度;一所学校,可以把简单粗暴的管理归结于升学压力;一个区域,可以把教育理念的僵化与落后解读为体制下的无能为力……但是一个眼镜店的导购,在交易的时候却可以抛开老板给她的销售压力,可以忽略利润带来的提成,而是只关注客户购买的眼镜是否合适。我不知道,我们在做着教育的人,有多少会在面对考核和分数时,能够坦然地说:“我只想给学生最适合的教育。”又有多少人,可以在有机会选择简单办法而又不必承担责任的时候,依然坚持用多倍的付出,给学生最适合的教育。

